天刚方亮，浓浓的年味被昨夜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亲吻的剔透，仍在不停地亲吻。

小区里处处白雪皑皑，俏皮的雪蹲在枝丫间随风荡起了千秋，活泼像个孩子似的无忧无虑。停放的车辆上面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暖洋洋地品味着春雪的清香。

“咔嚓”“咔嚓”由远及近的踏雪声，小区的人们开始了新的一天的生活，厚重的鞋印显得格外的清晰、沉稳。渐渐的，活动的人们多了起来，彼此打着新年祝福招呼，个个脸上洋溢出新春的色彩。一个顽皮的孩童不顾年轻母亲的呵斥，手并着脚涂鸦着地面上的积雪，再次遭到训斥时，嘟囔着小嘴，红着脸蛋，跟在母亲的屁股后扭起了雪舞。有孩童的地方就充满着朝气。

渐渐地，街道上的车辆和行人多了起来，行进都是小心翼翼的，谁也不想在年节的氛围里有点闪失。就连清雪车的驾驶人特显得格外的人性，生怕扬起的飞雪溅到行人和其他正常通行的车辆，稳稳地控制着清扫的节奏，把清洁的路面奉上。来往车辆的笛声和行人的啧啧称赞声，相互交织，宛如一首动听的春曲随风献给早起的城市美容师。

有早起晨练习惯的我，自然不会放过领略春雪的惬意，在春雪中寻觅写作的题材。骑在街树枝丫间的积雪，高昂着头颅，偷笑那些被装入清洁车的同伴，如果街树是一匹骏马，这些高傲的积雪早就奔腾起来，注视着它们，仿佛听见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近及远。我的视角被一栋栋楼宇阳台里面悬挂的欢度春节的五颜六色的彩灯晃得应接不暇，快乐的市民似乎早已忘却了疫情的存在，沉浸在喜洋洋的节日里。要不是被一个带口罩的小伙子在楼下点燃的一串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冷不丁所惊愕，我觉得，这个牛年的春节应该更加牛气。

真的，就在天亮起来的一刹那间，整个市区处处响起了鞭炮声，一浪高过一浪，一浪赛过一浪，浓浓的年味沉淀出人们对安定祥和心中唯美的渴盼和追求。今天是正月初五，人们依旧徜徉在年节的浓浓氛围里。

当我慢跑至城东一小区大门时，突然被一个站立在门外的中年妇女的嚎哭声遏住。这大过年的，即使失去亲人，大多数的人家也会低调办理或延期办理。我不由自主地观望，一名戴着红袖标的男性防疫志愿者一边打开防疫栏杆一边在安慰中年妇女。步入大门后的妇女依旧站立着，开始小声哭泣着，诉说着，好像在等人。稍许，这名妇女被从小区里走过来的低沉着脸的两名男子搀扶进去，彼此见面省略了年节的问候。对于他们不正常的举止，我真的不敢猜测，也不想猜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一定有什么不祥的大事发生。

我瞥见他们进入楼道后，便从街道的对面走到大门处，好奇地上前搭讪志愿者。志愿者看出我很关心的样子，皱了几下眉头，一脸忧伤地告诉我：

刚才哭着进去的那位中年妇女就住在隔一条街的某小区，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都在她出嫁多年的女儿家度过的。正月初三那天一大早，她火急火燎地回到女儿家，女儿很惊讶地问她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事先也没打电话联系，是不是有急事。可她毫不遮掩地对女儿单独悄悄说，她昨晚梦见女儿去世了，吓死她了，就急忙跑了过来。弄的女儿哭笑不得，她看见眼前的女儿什么病症也没有，就连坐一会儿都没坐返回了。当天女儿一切正常，忙前忙后和公婆一大家人分享节日的温馨和快乐，还玩了半宿麻将。正月初四午间，女儿在厨房忙碌时，脑袋突然剧烈疼痛起来，忙喊来了丈夫，当丈夫小心翼翼将其扶到客厅的沙发上就坐时，其一下子滑落到地板上，大口吐着白沫不省人事，吓坏了的家人急忙呼叫救护车。当医护人员在家中对她的女儿施救时，女儿已经没有了生命特征。对于女儿的全家来说，好端端的春节在这一瞬间笼罩在极度的悲伤之中。当她的女儿被稳妥地安放在殡仪馆后，公婆家决定第二日告诉她。正月初五一早，她在获悉女儿不幸去世的噩耗后，不顾一切发疯似的赶了过来，并哭喊着诅咒她做的那个噩梦，捶胸顿足责备自己为何不及时带女儿看医生，或许那个可恶的梦魇不会发生……

我心情沉沉地离开了志愿者，几乎没有心思在继续晨练。虽说生死无常，谁也不愿意任何一位亲人在祥和的年节里发生意外或不幸；“梦想成真”也是偶然的巧合。对于那中年妇女来说，在这特殊的日子里，女儿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形下，突然辞世，白发送黑发，简直就是活生生地痛杀她。我在寒冷的晨风中默默地祈祷……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与那中年妇女无亲无故，但总觉得有一种有形无形的哀思萦绕我的心头。在返回的路上，我早已没有了晨起欣赏春雪的兴致，街道两旁的街树上悬挂的积雪仿佛变成了朵朵为死者哀思的白花，在晨风中摇曳着，我莫名地憎恶起春雪来。满目的春雪好暗淡，好苦涩。

街区内的鞭炮声依旧此起彼伏，街道上的车辆和行人依旧欢快，普照新年的屡屡阳光依旧明媚灿烂。新年的一切都是新的。一时挥之不去的那中年妇女的嚎哭声，让我原本拟好的写作题材却没有了思想，没有了激情，没有了文字，没有了标点符号。

但愿苦涩的春雪不再有，至少在这欢庆的年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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